2-3 死亡、喪葬與鬼魂觀念

一、死亡
 

1. 死的觀念

  泰雅族關於死亡的傳說一則如下;

 

太古之時,人類始生,都長生不死,某日有兩位少女,到山上去工作,看見一堆大糞,不久糞中鑽出一個老頭子,對他們說:「小姐請聽著,請幫我洗淨身體,那麼你們的後代都不會死,好像kaisu 樹之長青(每年換葉一次),常生不老;但假使不幫我洗,則你們後代至老必死。」兩位少女厭惡他又髒又臭,而未加理睬,不久老人又漸漸沒入糞中,於是自此以後,人皆有死。

 

  報告人說完這個傳說,還嘆息不已,怨那兩個少女不替老人洗身,否則後人都長生不老了,由此看出不情願死是人之常情,但又逃不了這最後一關(crisis)。

  人的一生受命運控制,人之死亡亦為命運təminun 使然,凡是做好事的人,一生命運好,常做壞事的,則命壞而不能享福,但是命運的好壞與壽命的長短似無直接關係。命運可以影響到後代,故認為好人之後代皆為好人,壞人的後代亦永為壞人。古代有一位頭目說過:「做壞事則鬼神rutux 要找他麻煩,其後代亦永被rutux 禍害。」俗語說,人做好事則rutux 佑之,人做壞事則rutux 卑視之而災禍加身。大部份凶死者,必定是做壞事被rutux 抓去的。但是命運的力量比rutux 還要強大,死亡是因命到此為止的,故命不該絕者,既使被鬼捉去了,也不會死。筆者聽到他們講許多遇到rutux 的真實故事,雖然大部份遇鬼的人都死了,但仍有少數能活下去,(參照〈宗教信仰〉節)這就是命運好的緣故。

  人的靈魂也叫rutux,靈魂遍存於血液中,故脈膊與心跳皆為靈魂存在的象徵,當脈膊與心跳停止的時候,靈魂就離開了身體,而人即死亡。雖然每當人做夢的時候,靈魂也會跑出身體,在外徘徊,但是他很快就會回來,若靈魂不再回來了,則此人就真的死亡。

  不論凶死或者善終,他的靈魂都是被鬼rutux 帶走的,rutux 帶走人的靈魂居於下列數種原因:

  1. 老人久病而死者,多半是祖靈rutux 為減輕病痛而令他斷氣,魂則離殼隨祖靈而去。
  2. 鬼想念親人,使此人獲病而召去其魂,以便和此人見面。
  3. 鬼戀人而帶走其魂。
  4. 鬼因忌妒此人,而奪去他的靈魂。
  5. 鬼與此人有怨仇而謀害此人。

  凡是靈魂被帶走了,人就停止呼吸,不再出氣,脈膊停止跳動,這就是死亡maxokən 的表徵。部落中有人去世時,有人會看見鬼火puni rutux 一瞬而過,則死靈離家而去了。

2. 死亡的種類

  死亡有兩種情形,依照土著自己的話來講,一是「正常死」plakə maxokən 即我們所謂的「善終」,一是「不好的死」bniakex maxokən 即「凶死」。分述於下:

A. 善終

  善終者,死後靈魂變成好的rutux,即「善靈」。善終的死者,親友都來送葬,gaga 人並且守喪。善終有下列幾種情形:

  1. 因老而死;祖靈rutux 來迎接他,是命該絕也。
  2. 因病而死;祖靈rutux 看見某家有人久病,不但此人痛苦,且連累家人不便,故來把他帶走。
  3. 嬰兒、小孩天折;假使父母不能好好養育小孩,則祖靈憐恤小孩把他帶回去。假使母親先死而小孩繼之死去,是因母親帶他去享受母愛。

B. 凶死

  凶死者,死後靈魂變成壞的rutux,即惡靈,凶死者死在何處就隨處草草埋葬,親友都不參加喪事。

  凶死者,包括

  1. 難產死
  2. 被殺死
  3. 淹死
  4. 跌死
  5. 被蛇或野獸咬死
  6. 山崩壓死
  7. 自殺而死等等。

泰雅人認為這種凶死的人,一定是平時做了壞事,像偷竊、打人、犯姦淫等,而被鬼(惡靈)rutux 害死的。

  善死的善靈最後要到鬼界kalan rutux 去,(參照〈宗教信仰〉節)享受鬼的生活。但是惡靈則不能進入鬼界,只在其死處附近徘徊,時常加害於人。這種單純的觀念,至今仍遍存於南澳泰雅人的腦中。

  由於基督教的傳入,與新的教育之灌輸,使他們純一的死亡鬼神觀念,趨於複雜與混淆。大部份的人在新舊觀念之間徘徊,而最後用他們自己的邏輯思想,想出一套解釋。有些人認為;上帝或耶穌只是rutux 的一個大頭目,(只是從前沒人傳教而不知道),人死後所進入的天堂實在就是從前的鬼界,現在凶死的人,只要信了教,也能進入鬼界了。有人認為;信教的人死後進入上帝的天堂kalan kamisama#,沒信教的不得進入天堂,只得回到舊有的鬼界去,不過天堂當然快樂得多了。甚至有;老人去舊鬼界而年輕人去天堂的說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