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-4 sajun tolas—南澳村的一個巫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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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sajun tolas——南澳村的一個巫醫

三十多年以前我們從kəvəvu搬到這裏來住,我們是屬於那一社的。我的父親在我幼年時告訴我說:「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由pinsibukan搬下來。」因我們的發源地是在pinsibukan。 昨晚我夢見丈夫的父親的兄弟,背了很多獸肉回來。我問他:「你從甚麼地方來的?你看見過我的爸爸嗎?」他答道:「看見過的。」並問我:「你要吃我的獸肉嗎?」我答道:「不想吃了。」我問:「我的父親現在好嗎?他現在做甚麼事呢?」答日:「你的父親現在很好,他沒有做事。」問他:「我的父親知道你來嗎?」答:「他不會知道的,因為我是偷偷來的!」我又問:「我的母親也在那邊嗎?」答道:「是的,你的母親也在那邊。」在夢中我看見他的兒子在山上放牛,因此對夢裏的人說:「你看你的兒子在那邊放牛,叫他來一齊吃獸肉好嗎?」他說:「不必了。」他的兒子如今還活著。夢中的人所背的獸肉我很想吃,後來沒有吃就醒來,如果我吃了那種獸肉,就會病死的。這是我們自祖先傳下來的想法,如果在夢中吃了已去世的親戚或朋友的食物,這表示自己是活不久了。

 

因為我們太想念,所以才會做夢。因為想念已經逝世的長輩和親戚,所以他們的靈魂晚上回來讓我們夢見。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,靈魂也是跑去見祖先的。我們的靈魂和身體並存,我們吃飯、工作、到遠地方去,靈魂都是跟在身邊的。你不動則靈魂也不動。

人人必死,但是個人死了有後代繼承,這樣比較好。人生死莫測,有些人雖然只剩下皮包骨的軀體,可是他們仍然活著;而有些人雖然很年輕,白白胖胖的會忽然地死去。胎兒在母親的懷裏時,就已經得到靈魂了;到我們呱呱墜地的時候,靈魂就附在新誕生的嬰兒身上,負保護的責任。人死了靈魂是到pinsibukan去或者留在我們住處的周圍。當我們夢見死去的熟人時,也許是我們的靈魂與死者的靈魂碰在一道。

我以為人有罪或者和鬼有仇怨,所以鬼來找他。看見鬼的人運氣不好。鬼有好鬼和恶鬼;好鬼不害人惡鬼會害人。人死了留下骨頭,靈魂走了就變成鬼。病死在家中的人便是好鬼;那些吊死的、淹死的、自殺的、被人謀害死的、都是成了惡鬼。惡鬼專害人得病,最貪吃,因此常令人得病,使得病者殺雞祭它。

所有死去的人一個月內靈魂與屍體一定在一塊兒,這是我的想法。以後才可以亂跑。因為人死了,靈魂難道會馬上離開嗎?人死了,靈魂一定會回家來看看。以後時間久了才在四處遊蕩,其所到的地方沒有一定。他回來也許是回來看看親戚、父母、兄弟姊妹、子女或朋友,同時也看看旱田和水田。死後的一天靈魂是一定在家的,以後的一個月內常伴隨在屍體的四周。人活在世界上很苦,死了則得到解脱。然而在生的時候犯罪,做壞事,死後則靈魂必受苦。而好人死後其靈魂則很快活。

在生時好打鬥、偷竊、奸淫的人死後靈魂怕見祖先。好人死後祖先的靈魂則很高興見他,到pinsibukan的山上去,壞人死後靈魂不敢見祖先,躲在山腳下。我們睡覺時靈魂就出去玩,人沒有靈魂就不能活了。鬼當然比人多,因為靈魂不轉世,人死了便變成鬼,所以鬼比人要多。

颱風可能是鬼作崇的。颱風是自太陽發出來的,但它不隨便來,而是在每年農作物快收成的時候,才有颱風。這是颱風鬼,但我不知道這種鬼是怎樣的,因為它住在太陽中。

 

我的父親名tolas kuma,當我未生下的時候,他便是kəvəvu的頭目,到他死前仍是做頭目。我的母親名叫pitie payan生下我的時候,她差不多五十多歲了。我的父母親都是kəvəvu社的人。我還有三個哥哥,兩個姐姐,他們都成長結了婚,我是最小的女兒。

我還記得當我五、六歲的時候,父親便因為肚痛死去了。父親死後母親一直抱著,父親的屍體大哭。後來有很多親戚來,就在父親睡的地方挖掘一個坑穴把父親埋了。在我的印象中,記得父親的樣子是矮矮胖胖的。為人很老實,講話很溫和,別人對他尊敬。因為我是幼女,父親很愛護我。被村人請喝喜酒的時候,他就把我抱去,有好吃的東西就給我吃。媽媽和兄姐們都同樣的喜愛我。我自己也很聽話,不像其他小孩般淘氣,但是我小時候很好哭。

我的媽媽很能幹,當爸爸出去打獵的時候,她便在家中釀小米酒,讓爸爸打獵回來有酒可喝。同時她在夜裏很少睡覺,點起油燈來織布。媽媽身體很胖。爸爸和媽媽感情很好,我沒有看過他們吵架,更沒有看過他們打架。他們常常互相開玩笑。我的兄姐們都對我說爸爸很好。

小時候常和我在一起玩的女朋友是habau kaweil, 她比我大一歲。她是媽媽的哥哥的女兒。我們兩人差不多從七歲時候起便在一起了。稍大則互相幫忙挑水,背甘薯;更大時則在一起抽蔴,樁小米。當然人小的時候都是靠父母扶養。長大了自己能工作養活本身。我那時最好玩,尤其是下雨天,特地跑到露天底下去淋雨。最喜歡學抽蔴和搓蔴,也學媽媽洗衣服、補衣服,還常用蔴布來綁腿。

八、九歲的時候,媽媽管教我很嚴。她要我挑水,煮飯,掃地,種綠豆和紅豆。是在屋子四周種的。有時媽媽看見豆苗長芽來了,便問:「這是誰種的?」我答道:「是我種的。」母親高興地說:「你好好種吧,將來便會種得更好!」小時候學搓蔴,再大則學習織蔴布。這時候媽媽也教我法術,因為她是位巫醫。十一歲時先學織小件的蔴布,到十五歲時才織大件的。我從小就很愛抽蔴,許多老人家看了都讚不絕口說:「這樣小的年紀,就如此會抽蔴,將來一定很有出息。」母親也鼓勵我說:「你需要更加努力做事,你看大家都讚美你。」有時也聽母親講故事,以下四個故事是小時候聽媽媽講的。

 

第一個故事:「當我的母親年青時,有一個年青人,叫我的母親替他釀小米酒。他對我的母親說,他做完十天的工作後,要到大同鄉去不再回來。這個意思是說他要殺掉十個女人後就自殺。媽媽知道他的意思。所以一到晚上就和另外的一個女人,把房門鎖緊。那時候我的媽媽的哥哥去打獵,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。到了深夜,果然聽到那年青人來推門,擊門聲鬧得很兇,但是他沒辦法推開門。到了明天母親的哥哥回來了,媽媽便把昨夜所發生的事告訴她的哥哥,哥哥便告訴同去打獵的男人,大家都氣憤得很。於是把該青年人殺掉。那位年青人是患神經病的。」

 

第二個故事:「從前有一個壞人把jawei妻子強姦後便獨自一個人去打獵。打獵回來也沒有人敢殺他。又有一回他到山上去耕田的時候,他想殺掉另外一個人jubex,沒有殺到,因為jubex逃脱了。因此jubex想報仇,有一次趁他打獵回來在他的家中切獸肉的時候,帶了三個人把他殺死。這個人壞到極點,所以被殺後,沒有人可憐他。」

 

第三個故事:「有一個金洋人與很多人到中打獵,結果失蹤了;大家回來好幾天後也不見他回來,於是村人又到山上去找他,那裏有下落呢?可是一個月以後他回來了。原來他是被鬼抓去。他告訴他的家中人說:「鬼放我回來時,對我說明年再要來找我。」到了明年他果然死了。」

 

第四個故事:「有一位婦人名叫wumu taimo她的丈夫颱風暴雨的時候在山田裏工作;因為雨下得太大了,wumu叫兒子到山田裏把丈夫叫回來。可是兒子到山田裏不見父親的踪影,呼又沒有反應,於是回家告訴他的母親。到黃昏仍不見父親歸來。而wumu的父親的旱田裏有小房子,兩地田相離很近。所以wumu以為丈夫是到父親的山田小房子裏避風雨。所以次晨她到小房子去看,但是看不見丈夫的影子,於是她又到山田裏去看,原來她的丈夫自己一個人坐在大樹下,雖然淋雨,但是他的衣服不濕,可是手和腳都被火灼傷了。她沒有法子把丈夫背回家,於是回家叫親威來幫忙把丈夫抬回家。回來後丈夫的手腳漸漸地爛,不久便死了。wumu的丈夫回到家裏,甚麼也不能說,有問不答,十多天後便死了。黑黑的傷口都是被火燒焦的,而且那時候暴風雨,如何會有火呢?因此知道一定是被鬼燒的。」

 
 

【圖版叁玖】南澳村的女巫
      Sajun tolas-themedicine woman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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