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-7 julao takun—怕鬼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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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、julao takun——怕鬼的人

我是julao takun,現年48歲,漢名方秀岩。

我七歲的時候,得過瘧疾,躺在床上休息很久;有一天早上我覺得窗外有兩個人經過,我便起身跑出屋外去看,一個人也沒有,我認為那是鬼,於是又回來屋內睡覺。八歲時有一天晚上八時,我已經睡覺了,忽然覺得有一隻瘦小的手抓著我的鼻子,我掙扎一番,那隻手才放下。因此我又繼續睡;那一晚恰好我的父母親又不在家,只是我們幾個兄弟在家中。我睡後不久那隻手又來抓我的鼻子,於是我害怕極了,用被把身體全部覆蓋起來。我認為這是鬼在捉弄我。鬼作弄一個人就不會再捉弄别一個人,所以我的兄弟們全然不知那晚上鬼作弄我。例如兩個人一同步行,一人見鬼,另一人則不見鬼,從前鬼很多,現在則少。我從小就聽父母親說有鬼。

又有一次差不多我是十三歲時,父親死了還未葬。我與姐夫的哥哥heitai兩人同睡一張床,約深夜十二時,忽然聽見屋內屋外有聲音,但是我們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,也不見人影,因此我知道是鬼;這也許是我的父親的靈魂回來。

另外一次是妹妹死後約兩個月,屋子內外每晚上都有人賽跑,有時又聽到玻璃被打碎的聲音,我們馬上起來檢查,什麼也沒有看見。起初我們以為沒有把妹妹的衣服用具拋棄,所以她的靈魂來捉弄。可是當我們把妹妹的衣服用具捨棄以後,每晚上也是照樣有吵鬧的聲音,這樣一直鬧了兩個半月。我自己想可能是我以前妹妹在世時,待她不好,因為我的妹妹不會放牛,曾經被我打過。當時母親知道了很生氣便上弔,被我發現了去找醫生來急救。但是我的媽媽因此得病,瀕於死亡,妹妹祈禱說:「讓我代媽媽死吧!」過了一個月後,妹妹就不知道染了什麼病死了。妹妹死時年才十八歲,我二十二歲,那時我已經搬下來南澳村住了。

 

本村有一個laxa boŋə活著時向我開玩笑說:「如果我死了,你到澳尾山旱田去工作,我會來捉弄你。」半個月後他真的死去了,是患肺病而死的。我們兩個人的旱田是接近的。有一天我到旱田去工作,有一隻鳥老是跟在我的背後叫。入晚我正在旱田草棚吃飯,那隻鳥還是在鳴叫著,於是我意味著必是鬼,所以丟了些飯塊於屋外並說:「鳥啊!假如你是laxa,請你不要這樣,現在就請你吃飯吧!」於是鳥便不叫了。那時候我已三十多歲。

三個月前我在本村看見一團鬼火,是黎明五時左右在屋外看見的,是一小團的鬼火,那是代表女性。那鬼火自山上沿著村落上空飛下來,一到中途便沒有了。如果見到這種火,家裏必有不祥的事將發生;如果家中有人病重,則病人也許會死。我共看見過十次鬼火,當妹妹死前,我見過大團鬼火,這表示鬼來迎接她。

人死了他的靈魂留在墳墓處,或許仍在村子附近。活著的人也有靈魂,在身體中,睡覺時靈魂也許是在身邊,靈魂如果離開了身體,人便不能再活了。

 
 
 

我五歲的事情尚能記得。這時候我的大姐havau早已出嫁了,嫁給同村人;哥哥pasan婚後仍和我們住在一起。另一姐姐lago比我大九歲,留在家中做事。那時白天媽媽背我到旱田裏去,晚上回家來我就和許多小孩子一齊玩。小時候父親曾對我說過:「你在五歲時常患痢疾,五歲以後,八歲以前常得瘧疾。」由於我小時候多病,所以身體很瘦弱。每當生病時,便由媽媽治療,因為我的母親是位巫醫。那時候我們小孩玩耍的方式很多,例如拾取石頭來玩,打陀螺。我的父母親都很愛我,因為我是最小的兒子,父母不打我,也不罵我。他們抓到小鳥就拿給我玩。我們在山中採得一種不能吃的圓圓的硬果,可以當陀螺玩。父母又做弓箭給我射,有一點東西,便拿給我吃,而不給哥哥吃。那時我是和父母睡在一起,哥哥們則分床睡。

有一次父親帶我到babo-kaikai村去參加havau jawei的結婚典禮,havau是本村人嫁到babo-kaikai村去。我們是去喝酒的。在那次婚體中,我見到殺豬,殺鷄的情形。人們高高興興的喝酒,又看到跳舞配合著口琴,年青人老頭子都參加。口琴是年青人吹的。我們在新郎家住了兩天,喝醉了則睡在地上。本村和babo-kaikai村相距五小時的路程。回來時新郎家備了獸肉、鷄肉、糕和綠豆給我們帶回來。結婚前需經過求婚的程序,我們女方的gaga先吃了男方送來的大批禮物;到新娘出嫁時,我們女方的gaga也送一些東西到新郎家去。

 

小時候我很愛哭,如果哥哥姐姐有食物不分給我吃,别的小孩打我,都會大哭起來。媽媽從來不打我;我哭的時候父母也不理,更不會用木棒打我。有時與小孩子玩,以竹子架起房屋,學造房子。有時在稻田上面爬,或跑來跑去,因為我以為那是草地,所以每次跑都被父母拉開,有時還罵我,真是令我莫明其妙的站在一旁。這時候在田裏看見父親拔草,我也學拔草。有時也和妹妹一齊玩。我覺得小時候生活得很快樂很有趣。

我八歲時,我們南澳的人和新竹一帶的人發生戰事。因為碧候村人去看他們設置的陷機,中途遇到新竹的人,碧候人就殺了他們一個,把人頭帶回來。因此新竹人便來尋仇,他們有五十個人來攻打碧候村;碧候人一面迎戰,一面通知南澳的人來助戰。我們kəvevu村的人接到消息後,便趕來碧候村,在半路大樹下獵到一個受傷的新竹人的頭。因為我們到碧候村時,戰事已經停了。
那一次我的父親去參戰。根據爸爸說:那次戰事碧候人死傷二十多個人,新竹人死傷三十多個。自從發生這次戰事後,日本人便沒收我們的獵槍,邀雙方的頭目代表和解。因此以後去打獵就要借槍,了。而一個gaga出獵,每次只准借獵槍三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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