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-3 紋身

三、紋身的程序
 

  在這個標題下,筆者除了描述紋身的技術外,並將描述紋身的經過。紋身是件大事,可以從受術者的家族、親友對受術者的關懷的程度體驗出來。

(一)紋身的季節:

  在南澳的泰雅族人的觀念中,一年可以分成兩季:冷天misan 與熱天baan。拔去綠豆的莖後,冷天就跟著來到;桂竹生筍,就要變成熱天。在冷天裡大家比較清間,農田裡沒有太多的事情等待人們去做;熱天裡就比較忙碌,要播種、收獲,這些工作大都是有時間性的,必須要在一定的時間內去完成它。他們認為紋身最好的季節是冷天,所持的理由是:冷天氣溫低,沒有蒼蠅擾亂傷口;不出汗,傷口發炎的機會較少。據筆者的觀察,他們所以在冷天紋身,除了上述的因素外,還有一個因素,是清閒。紋身後,受術者需要休養傷口,最初的幾天又需要人照顧;紋身時,需要施術者的施術,更需要家人的照顧。這些人都是主要的生產者,在農忙時不可能將農田的工作停頓下來而從事紋身的;果真這樣,對整個社會的經濟損失是很嚴重的。

 

(二)紋身前的準備工作:

  這裡所說的紋身前準備工作是指女性的紋身;即紋面上頰、上唇及下頦的主要部分。男性紋身只紋前額及下頦,手續簡單,不需要太多的準備工作;女性在紋前額時,手續比男性的更簡單,當然更不需要太多的準備工作。只有女性在紋面頰、上唇及下頦時,由於圖案的面積較大,施術的時間過久,受術者所忍受的痛苦也就愈多。為了減少受術者的痛苦起見,事先必須有適當的準備工作。下面所敘述的,都是他們認為必得在紋身前應完成的工作。

 

1. 搭紋身棚:

  這是受術者的父親或哥哥應擔任的工作。決定紋身的日期後,當天早上就得開始搭棚的工作。先在家屋前的空地上選擇搭棚的地點,然後豎立有叉的木柱,共豎兩根,兩叉在一直線上。再以長竹兩根,各斜靠在木柱上。這時,木柱、竹竿、地面恰成一直角三角形,共兩個,即完成搭架的工作。用麻布bala 將木柱、竹竿圍起,形成兩面圍牆及棚頂,頂是斜的,也兼為圍牆。兩木柱間雖也圍有麻布,但並不完全釘牢,以此為門,便於出入。

 

  這種棚,人們叫做tata,是專為紋身用的,因為紋身時不能在家屋內操作。為了防風、及防止外人的干擾,才搭建這種小棚,以提高工作的效率。

 

2. 夢卜決定施術者及施術的日期後,在施術的前夕舉行夢卜。

  夢卜時不需要任何特別的儀式,僅須施術者與受術者同宿,地點在受術者的家裡。如得惡夢則延期舉行;五天後再卜,如仍得惡夢,則延遲一月。下面所說的都是惡夢。

 
  1. 山崩、發水、下大雨。三者同時出現或單獨出現,均算惡夢。
  2. 打人、被打、互相打架。
  3. 受術者被狗、蛇、山豬等動物咬傷。
  4. 別人得到很多的衣物,而自己卻毫無所獲。
  5. 自己的衣物被借而遭人拒還。
  6. 死人向受術者發怒。
  7. 房子著火。
  8. 受術者被迫結婚或遭人強暴。
  9. 受術者遭人遺棄。
  10. 受術的家屬打獵無獲。
  11. 死人、入殮、埋葬。
  12. 愛犬受傷。
  13. 小孩出生,馬上又死亡。
  14. 母雞生蛋,蛋又被別人搶去。
  15. 受術者生病。
  16. 受術者很傷心。
  17. 受術者或別人被火燒傷。
  18. 受術者挨餓。
  19. 本部落打敗仗。
  20. 本部落的人員被他部落的人獵去頭顱。
 

總觀上述;夢的內容與實際生活的內容相符。凡是對自己本人,部落或他人不利的事件都是惡夢。

 

  夢卜時,如受術者得好夢或不得夢,均可按照原訂計劃行事,不必更改施術的日期。

 

3. 受術者所應做的:

  受術者應該是主要的人物,這天大部分的活動都是為了她而行的。她卻顯得較為清間,或許是她將接受較大的痛苦,心理上可能受些威脅,以清閒使她的心情放鬆,也未嘗不是一種好辦法。早上起來,最重要的事是把自己的臉洗乾淨,然後吃早飯,等到tata 搭成後,自已就先到tata 裡躺下,靜等施術者來到。tata 裡的佈置是受術者母親的事,先在地上鋪以木板,大小以躺下一人為宜。板上鋪一厚布valus。所以要這樣佈置,因為施術的時間很久,受術者躺在厚麻布上是比較舒服些。受術者仰臥,身上也蓋一匹厚麻布,雙手交叉插於腹部,準備接受將要來臨的痛苦。

 

4. 親友的安慰:

  在受術者進人tata 以後,施術者尚未到以前,是親友們來安慰受術者最適當的時間。安慰者是女性,男子是不進tata 的。年長的人會告訴受術者自己的經驗:在接受施術時,不必掙扎,也不必喊叫,那樣會更加痛苦;而且過於掙扎會影響施術的進行,延長施術的時間,就更增加受術者的痛苦。勇敢地接受痛苦,將來會有美麗而清楚的花紋。年輕無紋身經驗的人,也會說些寬心的話,來減輕受術者的心理負擔。

 

5. 受術者的家族的準備:

  這一天他們都很忙,為了受術者的接受施術,他們都停止了農田裡的工作。早上父親忙著搭紋身棚,母親忙著舂米和準備招待施術者的食物,並且又得惦記著佈置紋身棚內部的工作。其他的家族成員也忙著幫助母親料理雜務。他們這一天從早上忙起,直到施術者完成施術手續,吃完豐富的酒菜,帶著受術者贈送的報酬品回家後,他們才能得到真正地休息的機會。